重见Francesco(弗兰切斯克)
儿时,在父母工作的尼克丽亚小街,下午放学时总是会有个有意思的老外,摇着铃铛,学着中国人的话(因为我们那条街华人很多)叫卖:"病吉令(冰淇淋)!病吉令!gelato gelato ! 2 euro !"我和街上的伙伴总会被他那蹩脚的中文逗得哈哈大笑。
2012年,我重回意大利,重回西西里的那个镇,那条街。一天下午,外婆去上厕所,我稍微照看一下珠宝店,就在无聊当头,我又隐隐约约听到了那句熟悉的叫卖声:"病吉令、病吉令……"但原本明亮的声音似乎变得沙哑了。外婆回来了,我向她借了2欧元,兴致勃勃地跑出去了。
他的冰淇淋摊子依旧是那么的受欢迎,车前围拢了一群天真的小孩,有的为了博得老板的注意,还跳起来,跟小时候的我是多么相像。等小孩们都拿着冰淇淋开心地走开时,我便慢慢走上前去。我瞧见,冰淇淋车子的颜色有些黯淡了,侧面有些凹凸不平。我对着低头看报纸的他,用意大利语说:"嘿,Fra叔叔,猜我有几块钱?猜对了我就买一个冰淇淋球!"我以前买冰淇淋总是会这么说。他惊讶地抬起头,惊喜地说:"嘿!Giulia!好久不见!"
他额头上的皱纹被时光老人印刻得更深了,棕黄的'头发间掺杂着白色的发丝,嘴边的胡渣更是凸显出它的沧桑。如以前一样,他递给我一杯装着我最爱的巧克力味球的杯子,接着我们聊了起来。从他口中得知小街上的变化挺多,添加了许多店面,也走了许多商家;他的女儿长大了,功课还不错;他正在创作一个新口味的冰淇淋……他骄傲地给我秀了秀他独家收藏的"梦想白板",其实那只是一块上面有我们签名的白色写字板,我七岁时候也在上面签上了我的梦想。当时,我写了我要当一个医生,救死扶伤。以前他总是调侃着说:"如果以后你们成名了,拿着这个东西我说不定还能拿到什么好处呢,哈哈!"但没想到的是他现在还收着这块板,上面还多了好几个歪歪扭扭的签名。看着我们曾经懵懂无知写的一些话,竟然会被他弄宝一样珍藏着,我心里不禁萌生一丝感动了。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拿了一个绿色的小瓶子,将呼吸口伸进自己嘴里,用力的呼吸起来。"你的哮喘病怎么变得这么严重?大把年纪了回去休息吧。"我说。但他却摇摇头说:"与其在家里呆着,不如给你们这些可爱的小孩带来快乐。"我笑了笑,沉默不语。我们聊了很多,回忆了很多,当太阳落山时,他才骑着冰淇淋车子离开了。我望着他和车子的背影叹了口气。多么希望时间倒流,回到他健康年轻的时候,回到我无忧无虑地吃着冰淇淋的时候……时间,都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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