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为你唱支歌
总想为你唱支歌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轻轻地，轻轻地，不知从何方，悠扬深沉的歌声翻飞盘旋而来，探头探脑，溜进了我的心房。屋子里，窗帘的一角被风掀了起来，书本“呼啦啦”翻着，将我拉进了久远的回忆。
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一条铺满了碎石的小路在重重叠叠的枯草中时隐时现。突然，远处的草叶颤抖了一下，直挺挺倒了下去。
外婆牵着我走了过来。
“外婆，外婆！这里的小草好高啊！”
“那当然了，这里从来都是这样！”
“外婆，外婆！这里的鸟儿好多啊！”
“那当然了，这里从来都是这样！”
“外婆，外婆！这条路可真长啊！”
“那当然了，不过……”
“不过什么呀?”
外婆把在草丛中打着滚的我抱了起来，轻轻拂去挂在我身上的草叶。
“不过这条路还不是最长的！”
“真的吗？”
“那当然了，长城才是世界上最长的！”
外婆意气风发地站在齐腰高的草丛里，一丝微风撩拨着她的头发。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高粱肥，大豆香，遍地黄金少灾殃……”
如火的夕阳缓缓西沉，天地间像是打翻了红色的颜料，泼到了云彩上，撒在了田野中，映进了外婆闪着光亮的眼睛里。风儿轻轻为她和音，鸟儿缓缓与她合唱，深长广远的歌声好像长出了翅膀。
拍打着，悠悠然，悠悠然，飞走了，融入了血红的余晖……
然而，自从离开那片田野，去了城里上学，我便很少见到外婆了。每次回家，我都会冲到外婆的臂弯里，跳起来抱住外婆，把脸依靠在她的肩头。然而终于有一次，我发觉我已经找不到儿时绵软的感觉了，肩头突起的骨骼硌得我生疼。我惶恐地抬起头，几丝白发无力地耷拉在外婆耳旁。
“外婆，你老了吗？”
“外婆老了，你长大了。”
外婆老了，我长大了……我的心却要碎了。
从此，外婆时时需要我们的.照料。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能不能剧烈运动，能不能出门走走，按摩、打针、吃药，外婆的生活骤然充满了消毒水的气息。
每当闲来无事的时候，外婆就端坐在阳台上，呆滞着注视着楼下的马路，看着过往的汽车从东走到西，从南爬向北……不知不觉，外婆的眼神蒙上了一层浓烟。
“你再也找不到原来的外婆了。”医生厚厚的镜片反着惨白的光，冰冷地说。
我牵着外婆的手，又走在那乡间的小路上。
回忆像一幅画卷，缓缓伸展开来。
“外婆，这草怎么矮了？”
“……”
“外婆，我怎么听不到鸟儿唱歌了？”
“……”
外婆呆呆地看着我，喃喃道：
“变了……”
我潸然泪下，凛冽的风如尖刀一般擦过我的心头。
极力寻找着那般悠长，我缓缓唱起，正如记忆中不变的旋律，又再次响彻在这天地之间。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高粱肥，大豆香，遍地黄金少灾殃……”
夕阳把我们的脸映得通红，我紧紧握住外婆的手。
“外婆，长城不倒，我决不放手！”
……
两滴眼泪落在地板上，从回忆中醒来，仿佛大梦一场，却总感觉心里好像被堵住了。不经意间，我笔尖一动，流泻下当时的感受：
总想为你唱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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