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木马
前些日子总听到镇上的人们在谈论着一个姓安的女子,据说她已经在这镇上住了两年了,而之前的关于她的一切都是空白。
我见到她,是在镇上新建的游乐场里。镇上的孩子疯了似的玩,因为这段时间不收费。我也天天来这里,自然注意到了那个天天背着画板来这里的她。只是彼时,我还不知道那就是她。
她坐在轮椅上,穿一条白色的棉布裙子。找一个空地方,便支起画板,一画就是一整天。我很好奇,她画的是什么。有一天,我悄悄走到她身后,只看了一眼,便惊住了。干净的白纸上,是对面的旋转木马。画的那样逼真!只是画面上只有黑白灰几种色彩,似乎有些单调。画上的孩子的脸都用几排阴影代替,看不清,是喜是悲。
她说:“我姓安,十九岁。”
哦,她便是那个姓安的女子!原是这镇上只有她一人姓安。她才十九岁,我是该叫她姐姐的。
她说:“黑色和白色是世界上最干净纯洁的色彩。”
自此,我便爱上了黑白。我认定了世上最好的'色彩便是黑白。我痴迷于黑白色,在黑白间穿行。
安姐姐在游乐园里画了很多画。哦,是的!我在心里叫着她安姐姐。我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伏在那把轮椅上,看着她画。依旧是只有黑白的世界,依旧是没有表情的人们的脸。可我总觉得没有我第一眼看到的那幅旋转木马好看。后来游乐园要收费了,我和安姐姐到小镇的其他地方。这江南小镇,到处是水啊,桥啊。安姐姐也会教我画,我用我笨拙的双手在纸上涂抹一个黑白的世界。无论怎样,始终令我念念不忘的,是那副旋转木马。
不知不觉,安姐姐已经在镇上住了三年。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夏日,镇上来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她直接冲进安姐姐家。那时我正和安姐姐画画。那个女人对安姐姐说了一大堆话,“国外有个医生可以治好你的腿!”“我们现在就走,可以赶上航班。”“……”我和安姐姐沉默着。但我看到安姐姐眼里跳动着喜悦的光芒,而我,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女人。
接着,那个女人麻利地为安姐姐披上雨衣,自己则撑着把伞。她们进了女人那辆红色的小轿车里。我一下子明白了,安姐姐是要离开这里了。我不顾大雨,冲了出去,追赶在小轿车的后面,不住地喊着“安姐姐”。安姐姐拍打着车窗,对我不停滴摆手,叫我回去。我看着越来越小的车消失在前方,终于蹲下哭泣,泪水和雨水一起流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就像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追赶安姐姐一样。
我大病了一场,嘴里说着胡话,说得最多的,便是“安姐姐”,还有“旋转木马”。
后来,我渐渐淡忘了这事,但安姐姐的影子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突然有一天,安姐姐回来了。
我坐在游乐场里,旋转木马的对面。我看到阳光里的安姐姐一步步向我走来,她没有坐轮椅,她是笑着走来的!她拉着我走到画架前,画面上五颜六色。旋转木马依然是旋转木马,孩子的笑脸依然在。而这幅画上的旋转木马,被赋予了缤纷的色彩,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孩子的脸变得清晰无比,是满脸的阳光笑容。
安姐姐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其实,每一种色彩都有自己的美丽。我以前,是太偏执了。你知道吗,治好腿后,我去旅行了。到了很多地方,心也开阔了,才明白原来的自己是多么幼稚……”
我听到,她说:“每一种色彩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种色彩都有自己的美丽。”我看着画上的旋转木马,想起以前那黑白的旋转木马,它们是一样的,又是不一样的。
我的心像干涸的枯井又一次冒出了股股清流一般,忽然间春暖花开,万物生辉。不一样的旋转木马,承载了安姐姐的一次蜕变,也满载着我童年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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