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
习惯于用气味来记忆某些被时光遗忘的东西。把气味如文字、摄影一般作为记忆的方式,记录那些独特的东西,譬如儿时坐在单车后座上外公整洁的衬衫上微弱的汗渍气息,譬如某次旅行在路边邂逅的一朵淡紫色小野花的芬芳香味。
然而气味唯有自己可以体会,它是无法取出来公众于世亦或传达给他人的。喜欢这种独特的记忆方式是因为,它美好的像个沉默的秘密。
年幼时曾在乡村的一个夏夜偶遇过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极其微弱的光亮,带着些横冲直撞的小慌张,在屋里兜了一个圈后从窗口不紧不慢的逃离,像是童话里收集孩子美梦的小精灵。年幼的我眨眨眼睛后上了童话的骗局,怕它不来收集自己的美梦,于是急急的闭上眼入眠。以至于如今已无法从脑海里的记忆快照中寻找到那只小萤火虫的模样了,但却因此收获了一整晚的`美梦,还有那混有甘冽的溪水及淡淡的野花气味的风。
至今仍清晰的记得的,是那小小萤火虫从窗外带进屋的乡村夏夜特有的气息。
习惯于用旧物来记录某些时光的逝去。
在理东西的时候找到一张旧时的相片。
白色的浪花唱着歌,翻腾着冲向高空。偶尔有一艘小艇驶过,或有一群人嬉戏而过,于是那碧蓝的蓝宝石便泛起了白色的碎沫。渔夫打着鱼,唱着歌,我看不清他渔网里的鱼,只见他打上了那海上的白色花朵,可一拉,那花朵便消失了。
“宝贝,看镜头!”我踩着浪花,装作一副威武样,神气地望着镜头,手里却迅速抓了一把沙子丢向爸爸。“爸爸中招了!”我咯咯的笑。
当时的牙齿掉了还未长,当时的头发还未长,当时的个子还不高,可当时的笑容却那么单纯。我突然发现自己再也做不到像儿时的自己那样天真无邪毫无保留的笑了。
时间永远是最伟大的魔术师。我不知道我这是在感叹还是在赞美。
我突然听到了大海的声音。
我把照片翻过来,那写的歪歪扭扭却极度认真的字像是一条条小虫子,终是把我的泪从眼眶里齐心协力推了出来:2003.7,象山,大海很美,我很开心。
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于背负压力默默前行,却忘了来时走过的路。
儿时淋过一场大雨,或许会因此怀念当时陪伴身旁的玩伴以及嬉闹时水花溅起的声响,些许也会在多年之后仍念念不忘那种天真无所顾忌的快乐。
年少淋过一场大雨,或许会因此迷恋当时一同躲雨的那个他以及那一起躲过雨的屋檐,些许也会在多年之后仍恋恋不忘那种属于青春的美好朦胧。
可如今我们需要面对的需要习惯的,早已不仅仅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大雨,还有沉重的人生。
阿瑟·米勒在《推销员之死》写到: “After all the highways , and the trains , and the appointments , and the years , you end up worth more dead than alive。”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一次次的经历,感受过在云南坐火车时那种抛开喧嚣的平和心境,感受过在上千米高空端详窗外看不见任何事物的黑暗,感受过乘观光公交尽览上海繁华大都市的灯红酒绿。人生也因此丰富且云淡风轻。
年少时的空洞渐渐的被岁月被成长所填补,渐渐的也习惯了时光在身上留下的痕迹。今时今日,虽然仍有大片的空白等待填充,但内心是充实的,朴实而繁华。
没有人愿意习惯衰退习惯变老,但习惯时光的变迁然后成长却着实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
年轻的心应是宽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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