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蛙鸣散文

时间：2021-04-12 14:24:56 散文我要投稿

记忆里的蛙鸣散文

　　淡淡的暑热已经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越来越浓的夜色，皎洁的月光带来一缕缕清凉的夜风。遥望着窗外，朦朦胧胧的夜色笼罩在天地之间。凝神细看，月光中对面小山下的村庄里，微微闪烁着几点黄晕的灯光，迷迷蒙蒙的田野显得祥和宁静，似乎流露出迷人的温馨。可是，潜意识里总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空旷，难言的寂寞。

记忆里的蛙鸣散文

　　不需要思索，脑子里已经电光火石似的一闪，眼下已经是“黄梅时节家家雨”的时节，田野里早已“池塘生春草”，在宁静的夜色里，应该是“青草池塘处处蛙”热闹的情景，可是，远远近近却寂然无声。浓浓的惆怅宛如弥漫在天地间的夜色，迅速氤氲在心里，记忆里的蛙鸣却慢慢地清晰起来。

　　小时候，从端午节前后的夏初到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七夕前后，为了防暑以及防止蚊虫的叮咬，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在巢湖岸边的沙滩上选择一块靠近湖水的地方，略略平整一下然后铺上草席被子。晚饭后，家家户户大人孩子纷纷来到自家的地铺上，沐浴着淡淡的月光下清凉的晚风，聆听着湖水里浪涛永不停息的絮语，慢慢地进入甜蜜的梦乡。

　　人们晚间休息的沙滩东西两边略微高一点的地方，都是蓬蓬勃勃挤挤挨挨的水稻田。大人们纳凉休息的时候，沙滩上就成了孩子们嬉戏玩乐的天堂。玩着玩着，一声声“呱呱”的蛙鸣轻盈地飘过朦胧的夜色，轻快地进入耳朵里。我们一听，立刻兴趣盎然。趁着大人不备，迅速套上塑料凉鞋，在没入小腿的蒿草丛里奔跑着去找青蛙。虽然大人们见到了立刻制止，但也就是随便大声呼喊几句便不了了之。在奔跑的过程中，青蛙像是在故意引诱我们，不住“呱呱”地叫着，等到我们迅速地跑到水田边，水稻田里马上寂然无声，只剩下将要收割的早稻在夜风里飘逸着浓浓的馨香，或者是栽插不久的晚稻的秧苗寂寞地在月光下仰望着深邃的夜空。

　　白天的时候，有些调皮活跃的伙伴常常带着一根长竹片，窜到了田边就神头鬼脸地四处张望；听到青蛙“呱呱”的声音迅速跑过去，看见青蛙瞬间挥起长竹片猛地一下，随即“啪”的一声。大多数时候，竹片击到的地方，总会有一只浑身绿衣服的青蛙嘴里流着鲜血，浑身颤抖着惨死在水里。这些伙伴见此立刻喜笑颜开地跑过去，捡起来放进小背篓里，然后带回家用来喂鸭。这样的情形，看上去实在残忍，兼之做事一贯笨手笨脚，我一直没有做过这类残忍的事情。虽然常常有人捕捉青蛙喂鸭，但是青蛙愉快嘹亮的“呱呱”声，好像从来都没有减弱，也从来没有间断过。

　　有一年仲夏时分的傍晚，喜滋滋地跟着十多个大人一起到离家较远的村庄看电影。也许是十里路上无真信，一行人嘻嘻哈哈地奔走了将近一小时匆匆赶到时，这个村庄却不在放电影。大家自嘲地说着“战斗英雄跑白路”，一边挥汗如雨地往回赶。离家还有不近的一段路时，路边有一口大水塘。我和一位伙伴因为岁数小步子慢落了后，就在我俩急着往前赶时，水塘里突然“哗啦”一声响。不知怎的，我脑子里立刻闪出大人们说的水鬼躲在水塘边拉小孩子下水淹死的故事，顿时毛骨悚然。伙伴几乎哭出声来，吓得一步也不敢走。正在这时，池塘里传来几声“呱呱”的声音，我俩立刻浑身轻松。

　　读初三那年刚开学时，因为学生的住宿处尚未落实，所有的学生都必须走读。从我家到学校快步走，都需要一个多小时。因为对读书的爱好，以及胆小怕到校迟到被老师批评，我和同村的一位伙伴每天凌晨四点多就从家里出发，冒着黎明前朦胧的夜色，摸索着赶往学校。一路上远远近近影影绰绰，一些白天看起来很平常的东西，在凌晨的夜色里看起来常常变得奇形怪状，诡谲阴森。胆战心惊地走在湖岸边的田埂上，胆怯的目光巡视着四周围令人恐慌的宁静。偶尔传来一两声奇怪的声音，我和伙伴几乎都吓得浑身发抖。若是时而传来一两声青蛙“呱呱”的声音，立刻精神一震，浑身轻松，昂首挺胸迈开步子向前走。

　　初三下学期，遍地金黄色的油菜花盛开的时候，可爱的青蛙也跟着出现在校园外的田野里。每天晚自习结束时，已经十点半，偶尔甚至到十一点。我校的学生宿舍原是一座养猪场，离学校一里多路，隔着一片水田。走在弯弯曲曲的田埂上，借着朦胧的月色，或者在迷迷蒙蒙的夜色里，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呱呱”声传来，更加衬托了夜色的宁静和温馨。有的同学不顾忙碌了一天的疲倦，顺着青蛙“呱呱”的声音，幻想着顺藤摸瓜捉到一两只青蛙玩玩，但是次次扑空，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同学捉到一只。想着即将到来的中考，既感到未来就宛如眼前蒙蒙的夜色，也激起内心一阵阵莫名的兴奋。

　　记忆里印象最深的一次蛙鸣在中考前一天的夜里。那一天赤日炎炎，一丝风都没有，空气里处处淤积着浓稠的暑热。全校同学在设立考场的一所中学住宿下来。傍晚时分，沐浴着火红的晚霞，忍受着近乎凝固的热气，吃过晚饭后，浑身上下犹如从水里钻出来的一般湿透了。夜色降临时，我和一班同学们借着夜色的掩护在校园里的水井边洗过冷水澡，稍微休息了片刻就被老师赶到宿舍休息去了。

　　因为家境困难，大家都缺少外出的行李，我和另外两位同学睡在学生宿舍一张单人床上。这张床上若是睡两位倒还凑合，睡三位就显得拥挤不堪。勉勉强强地睡下后，我心里知道拥挤，但是毫无办法。心里知道无法翻身，就干脆忍着不翻身，手里拿着一把半旧的芭蕉扇，按照老师的要求，半眯着眼睛，心里啥也不想，偶尔挥动着扇子扇几下。炎热的时间，在芭蕉扇不慌不忙的挥动中，在额头上、身上慢慢渗出的汗水里，很不情愿地缓缓移动着。不知过了多久，宿舍里已经安静下来，同床的另外两位同学已经传出轻而均匀的鼾声，看样子已经睡着了。凝神仔细听听，宿舍里不断传来一阵阵轻轻的鼾声，同学们都睡了，可是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瞬间闪过明天将要开始的决定我们前途命运的考试，心里一阵惊慌。尽快睡觉吧，不然肯定影响明天的考试。

　　谁知心里越急，越是没有睡意，身上的汗水竟然越来越多。轻轻地挥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满是汗水。顺便看看窗外，窗外也是一片宁静。静静地肃立的一棵棵树木上，悄悄地露出一点点月光的影子。再一看，依然有些圆的月亮，玉盘似的挂在深邃的天上。夜深了，反正睡不着，到外面看看吧。

　　蹑手蹑脚地摸索着来到门外，似乎感受到一丝微微的凉意，借着淡淡的月色，轻轻地来到学校大门外的石桥上。坐上青石雕琢的石栏杆，浑身顿时感到说不出的清凉。抬头看看东边，玉璧似的月亮轻轻地挥洒着轻盈的银光，一望无际的田野在淡淡的'月光下朦朦胧胧，神秘又迷茫。田野里比较均匀地分布着一点点淡蓝色的灯光，那时农民用来消灭害虫的工具。时而，迷蒙的田野里传来一两声青蛙“呱呱”的鸣叫声，更加映衬了田野的宁静，夜的静谧。我心里一惊，床上热得睡不着，怎么办？在外面睡一夜吧，或者坐一夜恐怕也比睡在床上好。“呱呱”的蛙鸣继续不慌不忙地传来，声音不大，但是每一声都清清楚楚地印在里。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一位我十分敬畏的老师巡夜时看到石桥上有人，匆匆过来，亲切和蔼地拂去了我心里的焦灼和烦躁，是的，青蛙尚且一声声地不慌不忙，我慌什么？

　　三年师范生活即将结束前，离开学校去实习。实习的学校位于一座小集镇边缘，这里是江淮之间的小平原地带，校园外就是望不到边际的田野。此时正值仲春，周围的田野里多是金黄耀眼的油菜花，另外是郁郁青青的麦苗。傍晚时分，踏着夕阳的余晖，慢慢地走在生机勃勃的田野里，嗅着油菜花浓郁的芳香以及酥软的泥土散发的腥香，时而远近传来几声青蛙开心愉快的“呱呱”声，顿时心旷神怡；想着不远的将来，也就是几个月后就要成为一名老师，走上工作岗位，一时间心潮起伏，难以平静。特别是晚间，不论有无月光，徘徊在校园里，聆听着不时传来的蛙鸣，遥望着迷茫的远方，心里既感到无限的激动，也感到无限的神秘。

　　参加工作后的恋爱期间，山间的田地虽然不太多，但是两山之间的空地也是一片不小的田野。田野里水塘星罗棋布，纵横交错的水沟里流水潺潺。山间的泉水以及下雨时顺着山坡流下的雨水汇集起来，时刻滋润着山间的每一块田地。恋爱期间，和爱人常常一起在晚饭后，趁着他人不备，悄悄地离开校园，然后借着朦朦胧胧的夜色的掩护，在田野里悄悄地相会。然后，坐在田野里干燥的地方休息一会儿，或者继续徘徊在弯弯曲曲的田埂上，沐浴着清凉的夜风，看着玉璧似的月亮缓缓地升上深蓝的天空，遥望着月光下迷蒙温馨的夜色，一声声“呱呱”的蛙鸣，更是显得亲切浪漫。

　　结婚数年后，参加自考时，从仲春时节直到秋风吹来的时候，晚间坐在黄晕的灯光下，和先贤们心灵对话之余，在维纳斯的殿堂里徜徉的间隙，遥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里一声声“呱呱”的蛙声传来，心里倍加觉得急促，便连忙静下心来，又继续在书海遨游，在书山攀登。

　　忽然，几声夏虫的鸣叫声唤醒了我。蓦然回首，我刚才已经悄悄地走过了四十余年。望着窗外迷离苍茫的夜色，仔细听听，除了偶尔一两声夏虫孤独的鸣叫声，异样的声音丝毫没有。此时，本来应该处处都是蛙鸣，谁知蛙鸣早已销声匿迹，留下来的只剩下夜色一般浓密的惆怅。蛙鸣，现在只能在记忆里才可以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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