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夏夜散文2500字
踯躅在城市的夏夜中,我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故乡的小山村的夏夜来。乡村的夏夜与小城相比少了份浮躁、嘈杂、燠热、流光溢彩。可小城就不同了,暮色早就将夜罩得很深了,但市声不断,嘈杂如潮,每一个角落还有热浪萦绕。
盛夏的三伏天,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也是农村最繁忙的时候,无论骄阳多么毒辣,大地多么炽热,人们都要冒着酷暑将该收的农作物收上来,该种的种下去,就是十几岁的孩子也要辛勤地到野外参加劳动,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有时劳动强度并不亚于大人们。不过,小孩劳累后恢复快,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依然体力充沛。夏夜纳凉就是我们小孩恢复体力的最佳的一段时光。记得少年时代,故乡小山村的夏夜是安静、凉爽的。造物似乎怜悯在土地上辛勤劳作的人们,白天倾泻了太多的毒辣骄阳,夜晚就将一片如水的清凉洒下,让人们享受一片凉爽,消除疲劳,恢复体力。那时没有电扇,更没有空调,晚上消暑的唯一办法就是在露天下纳凉。
那时候的故乡的小山村的夏夜有份沉静的美,太阳落山后,热气就慢慢地消退,夜渐渐地走向清凉。这时,朦胧的天空与轮廓模糊的大地浑然一体,仿佛一幅淋漓酣畅的水墨画,素淡、恬静。我们不事家务的小孩劳动暮归后,吃完饭,洗完澡,搬一张竹床放在房前的场坪(故乡方言俗称“禾基”)上,接纳了一阵天地间的清凉,心里很快漫上一份舒适和惬意,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干渴已久的人痛饮了一壶甘甜的茶水,浑身畅快极了。
斜阳西沉,高楼矗立,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寂静,整个小山村浸染在橙色的余辉中显得格外温暖。渐渐地余辉消失了,远处传来一阵击鼓声,我明白小山村的夏夜来临了。站在小山村的北边的大树上,小山村的美景便尽收眼底。而那昏暗的煤油灯照进了不一样的人生,享受生活的人们却拥有不一样的童年生活。太阳斜下,许多人家将晚餐的菜饭搬到凉床上,一家人坐在小板凳或小竹椅上,围着凉床吃饭。菜是不多的,大多数是黄瓜、冬瓜、豇豆、空心菜,很少人家摆上一碗肉的。都想吃肉,没有肉票可买。偶尔有人家来了客人,上了一碗肉,主人毫不吝啬地叫张家、喊西家上他们家来吃肉,被喊人家的大人都会婉言谢绝的,偶尔有不听话的乖宝宝乐不可支毫无羞涩地端着饭碗前去。
晚饭后,父亲坐在禾基的摇椅上,闭着眼睛,摇着芭蕉扇;大叔和四叔光着膀子,肩膀上披着毛巾,手持扇子,漫步走到我的凉床边,在母亲的热情安坐后,聊起近日发生的凡人琐事。爱好音乐的三叔叔拉着二胡吹着萧,革命歌曲、样板戏的声音随着淡淡的清风进入夏夜纳凉时我的耳朵。夜深了,大人们聊天的声音也都变得窃窃私语了,生怕惊扰了我们的消暑。此时,我和三弟躺在凉床上,遥望着天空,默默数着那满天的星斗,看到了那恰是花草渔虫、飞禽走兽一般的星座,在天幕上栩栩如生;想到那太白金星的下凡、牛郎织女的相会的神话故事。
想到夏天夜空与众不同:春天的夜空,有些冷;秋天的夜空太高了;冬天的夜空,更冷了,会把人们的眼光和想象冻的凝滞;唯有夏天的夜空,这么清凉,而又使人感到温馨。我们兄弟几个躺在有些凉意的竹床上,沐浴着月之光华,星之清辉;谛听着虫之弹唱,鸟之孤鸣,就会把白天的劳累抛到脑后,让夜的优美和宁静流淌在心间。享受到这份劳累后的舒坦,于是想到造物对在土地上劳作的人们,多少还是怀着恻隐之心的,它一面驱使人们为了生计像陀螺一样不停的旋转,一面又用柔情的手抚慰人们的生存之苦,使之感到一些慰藉。
想着想着,一阵又一阵轻风,徐徐而来,柔软的、清凉的,象水流过,拂去身体表面多余的热量,一天的疲劳也顿时荡然无存。夏夜的风与其它风不同,它既无春风的料峭,也无秋风的萧瑟,更不是朔风的凛冽,而是款款而来,袅袅而去,荡涤掉地表多余的热量。
想着想着……醒来,天大亮,整个大地被清晨的太阳照的雪白雪白。人在禾基,极目天穹,巡天遥看,无垠深邃的天空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南北走向横亘天空的银河,无月之夜,银河特别的清晰、静谧,无声地俯瞰着大地,把一片清辉悄悄地洒向人间,仿佛夜的清凉也一丝丝地从那里散发出来。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学过地理知识,不知道银河是银河系在天空中的投影,不知道银河系是由无数的恒星和星系物质组成的巨大天体,也不知道太阳系就是银河系中的小小一员,更不知道这些天体离我们的距离遥不可及,是用光年来计算的,知道的只是银河同月亮、星星一样是挂在天空中的一道景观,夏夜里在天空格外的清晰,会给大地送来淡淡的银光。
读了私塾的老父亲给我们传授天文地理方面的知识,还把他们头脑中储存的不少与日月星辰有关的神话故事,纳凉时在我们兄弟姐妹们的纠缠下,会娓娓道来。牛朗织女的爱情故事是我们夏夜听得最多的,但百听不厌,听得我们深信不疑,荡气回肠,久久回味,遥寄怜悯。大人们说,银河是王母娘娘为阻止牛朗织女的相会用头上的金簪划出的一道天河,滔滔的河水隔断了牛郎织女期盼牵手缱绻不离的渴望,成了他们相聚的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从此,牛郎织女站立在天河的两边,隔河相望,肝肠寸断的思念,一双对爱情忠贞不渝的夫妻就这样长久地隔离,一年只有农历的七月初七能在喜鹊搭成的鹊桥上相会一次。
牛郎织女的故事凄美动人,感人至深,听后心里会生出一份悲凉和惋惜,憎恨王母娘娘的狠毒和无情。为了减少故事在心中留下的悲凉,目睹一年一度牛郎织女相会的幸福情景,每到农历的七夕之夜,我们都望眼欲穿地期盼银河上能搭起鹊桥,牛郎织女能在鹊桥上相会,但多少年来我们都没有看到这一幕。长大以后才知道那是个神话故事,寄托的是人们对忠贞爱情的向往和赞美。
户外纳凉,尽管能享受到自然的清凉,但禾基上恼人的蚊子很多。那时,驱散蚊子的唯一办法就是燃烧一种有异味的蒿草。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母亲就到野外砍一捆蒿草回家,放在场坪上暴晒。傍晚收工,母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稻草把晒得大半干的蒿草,像扎辫子一样扎成一米多长的匀称的扁平条状,像一个长长的枕头,母亲说这种东西叫烟把,千百年来人们都用它驱赶蚊子。我们把竹床搬到禾基中间,母亲就将烟把点燃,用蒲扇不断扇动助燃。
于是,浓浓的白烟在禾基傍边弥漫开来,整个禾基很快就被白白的烟雾笼罩,人仿若在云雾缭绕的仙境,那嗡嗡作响的蚊子闻到蒿草的气味,随之逃之夭夭,一会儿禾基上就没有了恼人的蚊子袭扰。由于烟把有些水份,燃着后不会有明火,熏烧时间较长,禾基上一晚有二三个烟把能管到深夜。夜深后,禾基上露水渐重,为了避免露水侵害孩子们的身体,老母亲会将熟睡中的我们一个个背回屋中。第二天醒来,发现睡在屋内,才模糊记得是老母亲用柔弱的肩膀一个个将我们背回屋内的。
时光的流水把一些传统的生活方式冲得无影无踪了。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了电扇和空调,夏天再也不用到户外纳凉了;孩子们时时刻刻都可打开电视,再也不用听大人们讲故事来打发时间了;不任哪家都有了灭蚊剂,再也不用燃烧烟把这种原始的方法驱赶蚊子了。但每到盛夏,那份美好而酸楚的记忆却荡之不去,那乡村夏夜动听的故事,那遥远银河淡淡的清辉,那长长烟把袅袅的烟雾,那慈祥的老母亲深情的关爱,就像潮水一样漫进我的心间,使我回忆后感觉新切和温暖,怀念后感到醇朴和恬祥。
小山村的夏夜时光,像一幅永远画不完的画,任凭时光流逝,幸福永驻;小山村的夏夜时光,像一条长长的河,任凭波涛激荡,幸福满满;小山村的夏夜时光,像一条永远走不完的路,任凭探路者永不停息,幸福永远就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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