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刀与母亲散文
我对镰刀的喜爱,胜过其它。犁铧翻地,斧子劈柴,锄头挖土,锯子伐木……它们各司其职。只有镰刀一上场是闪闪发亮的。它薄而锋利,像一弯明月。它一上场,山上的绿箕,田地的箄草会瑟瑟发抖。知道自己末日来临。它一上场,表明农民盼望已久的收获季节已经来临。小时侯,每次见母亲开镰之前,要举行庄重的开镰仪式,像《白鹿原》里的哥老会员,高喊一句“开镰啦!”盛大而隆重。母亲的开镰仪式虽不盛大也不隆重,但别有一番寓意。母亲将镰刀在磨刀石上嚯嚯嚯磨得价响,她常说“磨刀不误砍柴工。”镰刀锋利事半功倍。母亲备了三牲,当天祭祀神明,将明晃晃的镰刀摆在香桌上,然后做米粄。全家老小吃得开开心心,明天开镰,每人一把锋利的镰刀,谁也不能缺席。而这些,随着母亲的去世,已经成为遥远的记忆。面对老屋屏风后插着的已经锈迹斑斑的“过镰根子”,我想起母亲紧握其把开荆劈棘的光辉岁月。不禁热泪盈眶,无语凝噎。母亲一出门,无论上山下地,背后都会插着一把锋利的镰刀。刀销是竹筒做的,用麻绳挂在腰间,像红军战士的“驳壳枪。”随时准备派上场。农忙时节,是镰刀最为常用也是母亲最忙碌的时刻。那时母亲恨不得一人当成两人用。她早早收集好镰刀,磨得锃光瓦亮。吃过早饭,母亲手里的镰刀变成了指挥棒,叫大家出门并作了细细的`分工。
母亲带着姐姐哥哥下地刈禾,爸爸挑禾尾,我也拿着镰刀跟在母亲后面磨洋工,只见母亲像一个小型收割机。唰唰唰,沉甸甸的谷尾应声倒下,母亲一手可一捞三四珠禾苗,刈下的谷穂有模有样的用禾尾衣扎成小捆,一扎一扎整齐躺在禾栏里,由爸爸挑给二哥在打谷机上脱粒。我曾经无比憎恨镰刀。就在我学着大人蚕食庄稼时,一不小心翘在左手食指上。我一把将它丢弃,狠狠骂道:短命刀,敢咬我。这嗜血的记忆让我至今耿耿于怀。但母亲很快拾起镰刀,责备我说:你屙屎唔出怪屎缸。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镰刀?很快,母亲用镰刀尾在禾苗上面随手勾来一张蜘蛛网,将蜘蛛网揉捏在手心,又啐上一囗唾沫,将它敷在我伤囗上,边敷边说:干活小心点。这些都是止血的,田野干活谁都有被划伤出血的时侯。你看妈妈的手。我一看,原来母亲的手已经布满了陈旧创囗,都成老茧了,沟壑纵横地分布在手上。为了生存,我必须像母亲一样,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流汗也不怕流血。掌握技巧,才能驾轻就熟,征服田野征服自然。懵懵懂懂的我。手持镰刀,走在阡陌纵横的田野上,身体是那么矫健,内心是多么欢乐。母亲的脸上挂满了油彩般汗水。浸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这是丰收的喜悦,母亲仿佛在与稻谷对话:宝贝,有了你,我们不再忍饥挨饿了。割完稻谷,母亲一刻也没有闲着,母亲举着镰刀,上山割绿箕,割猪草,割芒……母亲用镰刀丰盛着全家谷仓。镰刀很忙碌,母亲很辛苦。镰刀在日长月久的蚕食植物纤维与磨砺中渐渐变弯变细,母亲也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劳碌中变老变瘦,随着镰刀也弯成了一张弓形。母亲举着镰刀的手渐渐下垂,无力。母亲的腰身变得不再挺拨。终于,母亲累倒了。她将我召唤病榻前,气若游丝地抬了抬手,指着墙根下横在那边的镰刀,镰刀旁边还放着一段她自己搓得还没有来得及割断索尾的牵牛索。母亲翕动着发白的唇:“儿呀。镰刀收到屏风后面,也许以后你们用得着。我不行了,以后家里就靠你们了……”说完,母亲淌下两行清泪,滴落在闪闪发光的镰刀刀刃上……如今,已经不再用镰刀割绿箕,也很少用镰刀收稻谷,母亲的镰刀自从母亲去世,一直静静挂在老屋屏风上,细细的月牙似的锈迹斑斑的镰刀如一个大大的问号,好像在问我:“你为什么不常回来看看我,看看你的母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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