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久散文
还记得那年，黄昏下我走在如遥遥无际的小路上看见了一对修长的却有沧桑的影子。抬头可以看见一对暮年夫妇。他们银发苍苍，老年斑和皱纹交替出现在脸上。可是他们的脸上灿烂的笑容看不出他们已经老了而令我感到悲伤的却是满脸的幸福，皱纹也成为了他们幸福的标志。我从不远的角落处看着他们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用帽檐扇风，长裙和亚麻裤遮住无力且有些臃肿的小腿。彼此静默着，沉静的听蝉奏成一曲之歌。
他的眼波如水，宁寂如秋。她的眉目低垂，似颦似蹙。这或许是他们年轻时的模样眉峰如黛的模样，能魅人心魂，让异性倾倒在一泓最美的秋波之中。他们或许从少年时代一路走来，经历了不一样的难处，因为心中彼此有爱直到现在他们的生活还是如初。年少时的他们我猜想他爱上了她光滑白皙的手臂，又粗又长的马尾辫，朴素却干净的衣着；她爱上了他干净明朗的寸头，直挺的脊背不一样的男子气概。他路过她家的麦田，望着土丘上抛沙包的她是那样的开心与众不同；她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小河塘，眺见用石子打水漂的野孩子，也许她也是个男孩性子也期许他们的自由奔放。
女孩的碎花裙，男孩的粗布鞋，或许这就是我们正在经历的。
她再见到他，他再见到她时彼此相恋，结婚生子，继而老去，一切那么的平淡，却又那样的幸福。暮年的他们在树荫下相伴着纳凉。像极了他们身后的树，枝叶交错，地下同根。
自看见他们起，我便开始想念我的祖父母。他们的苍颜白发，朴素简单；他们浑浊的双眼，凸起的关节他们曾心中热血澎湃的心早已不再澎湃。
他说他年轻的时候爱闯荡有梦想，迷上大海和沙漠去寻找不一样的人生精彩；她年轻时有着及腰的'长发和巧笑倩兮的美目是我们这个时代无与伦比的美丽。他年轻时就像个英勇的探险家，眼睛里有殖民般的锐利，开拓的胸膛上灼烧着古铜色，手臂修长而有力；她像个下凡的仙女，悄然种下花朵的美丽像是春天刚发芽的小草一般青春活力。
他看着她的花开四季，她替他翻阅出行的黄历。渐渐的因为时间的磨合他们选择了彼此信任对方说出了各自的心声。相信的也许是当时的冲动可就是这样的冲动造就了他们以后的幸福生活。
后来他们轻易的老了，生命就是这样随着时间长度的增加不断地减少着。
她本来温润如水，上了年纪就像走了气的葡萄酒会变酸一样但是却更有了葡萄酒的韵味，显得不再青春而是更加有了生活的精彩而更加丰富：说话反复，唠叨不停，一受了气就翻旧帐本，倾诉着这些年的苦。说她的大儿子多么不孝，年少时就锒铛入狱，说爱他太累，三番两次被打，他喝了酒将她逐出家门；说她的小儿子一表人材，却中了狐媚子的套；说她的孙女冰雪聪明，却不长出息脾气暴戾。这些都是他这些年所受的苦，却从未跟谁说起过。
他一言不发，却也并不是逆来顺受。他的脾气如侵略者一样的简单粗暴，不可理喻。他生了几场大病，有些迟钝和木讷。但他照样不改本性，只是不跟任何人吵架，单单摆丑脸。
的确如此，他这一辈子戒得了世俗，戒得了大海和沙漠，戒得了慈悲和宽厚，甚至戒得了曾经的梦想与追求。只唯独戒不了烟酒，这烟酒能让人消愁解忧，是百年的“良药”他或许就是一种瘾就像是你爱上一个人一样无法自拔。
听说同烟酒为伴的人是撒旦派来人间的恶魔是摧害人类的真凶之一。
但他不是，他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偶尔沾染了人世间污秽而动了怒的天使就这样没有人会怎么样但是他真的是天使是你看不到存在泥土的天使。他的妻子是个仙女，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句话形容她并不为过。她将美献给了岁月，赋予她窗情的花朵，点缀了那扇风雪轻易可以击破的家门。它们就像是一种美好的期待不曾说过美丽的认真。他们的生活是那样的令人羡慕，他们的感情如胶似漆让人嫉妒。
她用她一生的慈悲、谦恭和爱，和他走过了近一甲子的岁月。
就这么走着走着，头发就白了啊。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
但是在她和他两鬓斑白的年岁里，那个曾经让他们无比自豪的小孩子长大了不再用多大的费心去管教他们了他们可以享受晚年的生活了。而她也不在是当年风华正茂的点缀，是她的杰作。她的围裙上还残留着幼小的手印和水彩笔涂鸦可见那时的他是那么的可爱，想想那个画面让人翻脸泛着傻笑；眉间一道隐隐的疤是小孩银镯子敲起的肿大；她的护袖是不穿的花裙子改做的；她带着那个小姑娘看遍了济南城的春夏秋冬领略过不一样的美，小姑娘说唯独至爱那里的春海棠和骄阳似火的向阳花开满了他们的心院。
她现在还时常向小姑娘提起，千佛山的巨大佛像，趵突泉的三股泉眼，朗茂山下的海棠树，南部山区的活青蛙和向阳花。
“你还记得么，十年以前。那梨树、那向阳花......”
那小姑娘长大了。你还记得么，那个小姑娘，是我吗？
那个曾让她引以为傲的聪明小孩，她的杰作。
搂着她的脖子，那小姑娘泪如雨下。她发如白雪，早已不再染发了。她体态臃肿，早已不再婀娜了。她也不再美丽动人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记得当年那个回眸一笑令人倾城的她。他们就这样完整了这美好的一生。或许这一路上困难重重至少他们一起经历了。真的是岁月催人老，一眨眼我们都长大了，他们也都老了。时光就这样散去……
可她和他却把这世界里最完整的爱全都给了我。
用一整个十年。甚至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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