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情深的散文
“苦根上结出的一对苦瓜,苦海里泡大的一对苦娃,胸贴胸、背靠背,苦熬冬夏,狂风吹巨浪打,一起长大……”用这首歌来描述我和二哥的过去,是最恰当不过了。几十年来,每当我听到这首歌,就不禁想起那苦难的岁月,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我的二哥长我两岁,他生于五十年代末的草原绿城包头市,是父母参加国家“一·五”重点项目——“包钢”建设的产物。据母亲讲,二哥出生后七个月,因一次医疗事故,导致小儿麻痹症。母亲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东奔西跑,到处寻医问药,走遍了包头所有的大小医院,历尽了千辛万苦,耽误了很长时间的工作,也没能治愈二哥的病。患病后的二哥,整天哭闹不止,送母亲单位托儿所,托儿所还拒收。万般出在无奈何。父母为此先后放弃了包钢的优越工作,回到了老家辽宁省本溪市农村,开始了脸朝黑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我出生在老家的贫穷小山村,是父母回乡后的产物。母亲怀我六个月时,因与父亲吵架,被父亲一脚从炕里踢到地下,流了半盆血,原以为这胎儿保不住了。可奇迹却在我身上出现了,在我出生前后,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我先天营养不足,从没吃过一顿饱奶,是用米汤喂活的,末满周岁的我又得了严重的气管炎病,在以后的多年里,每逢冬春季节,旧病就复发,整天咳嗽不止,越到晚上越严重,青霉素、链霉素不知打了多少瓶,就是去不了病根,不仅自己难受,还影响家人休息。
童年的时光是美好的,而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却增添了几分苦涩。我的父亲是一位严父,他性格耿直、脾气暴躁,对子女要求特别严格,母亲则能言善辩,得理不饶人。俩人经常打架,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谁也打不服谁。家里的饭碗不知被父亲摔碎了多少只,窗户上的玻璃不知被打碎过多少块,母亲不知寻死上吊过多少次,儿女们的.处境便可想而知了。我和二哥是我们姐弟五人中最不得烟抽的,可谓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是父母的出气筒。挨打受骂,司空见惯。那时,家境十分贫穷,用缺吃少穿来描述恰如其分。父亲白天在生产队里干活,早晚忙活家里的自留地和前后园子,从来没有闲着的时候;母亲除白天在生产队劳动外,晚上还要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我们姐弟五人在家里也都承担一份劳动,二哥是负责养猪的,我是负责养鸡的。贪玩是儿童的本性。可是,在我和二哥的童年里,如果只顾贪玩,忘记了“本职工作”,等晚上父母回来后一定要挨板子的,有时母亲打不动,就让大哥替打。记得有一次,因二哥忘记了打猪草,被大哥从屋里踢到门外,踢得二哥背过气去,半天没哭出声来。惨象忍无目睹,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二哥腿脚不好,每天上学要走近3里的路程,很吃力,走到学校常常累得汗流浃背。上学时,我俩常一起走,我为他背书包。因为不在一个年级,放学时间不一定相同,所以放学时多数是同学帮他背书包。他为人忠厚,性情和蔼,人缘好。不论是上小学,还是读中学,总有一些同学心甘情愿地为他背书包。常言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年少无知的孩子却不懂得这做人的道理,有的淘气小子,为了嬉戏取乐,学二哥一走一瘸的样子,把二哥气得怒容满面,急得团团转。这种情景一旦让我遇上,我便会不顾一切地立即追打他们,为我二哥报仇。那时候,无论是高年级的,还是低年级的,比我大的,还是比我小的,谁欺负我二哥,我都敢与他拚命。
二哥的学习虽不算太好,却写得一手好字,他学什么,像什么,干一行、爱一行,很有专劲。上中学时,正赶上“走出去、请进来”“广阔天地做课堂”的年代,他参加了学校的木工班,学习了一些木工基本知识。他利用所学的技能,先后制造了两艘渔船,成为家中仅有的“固定资产”。他十六岁以后,便开始了半渔半读生活,即上午到学校上课,下午去江河打渔。捋丝、织网、补网、装网、造船、划船,所有渔业工种,他样样精通。“捋丝”这种活儿在捕渔行业中算是最尖端的技术了,是把非常精细的丝线从“扎”状桄到木板上,然后才能上到梭子上,供织网、补网使用。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大山嘴子,这项技术是一位梁师傅的专利,二哥拜梁大爷为师,他专心学习,耐心琢磨,不到一年的功夫,就把技术学到了手。八十年代后,梁大爷年老体衰,耳聋眼花,不能再从事这项劳动了,十里八村的人们遇到这方面的难题,都来请教二哥。二哥当然是手到病除,他还是牡丹江上游一带最早使用三层网的捕渔人。
我十五岁以后,姐姐已经上班,大哥到外地工作,我便承担起家里的挑水打烧柴任务。那时的山区,谁家若没有个高大的柴火垛,是会被人笑话的。谁家的柴火垛又高又大,则说明这家人不懒惰,会过日子,标志着这家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每当寒假来临,我和二哥便开始了冬季的砍伐劳动。去时,他坐车,我拉车,到山上后,他伐树,我砍枝丫、搬运、装车。若遇到陡峭难爬的山时,我带一条绳子先爬上去,然后把绳子一头拴在树上,二哥双手拽着绳子的另一端往上攀爬。他从十几岁开始划船,锯木头,臂力很大,自己还会锉锯呢,只听嗖嗖一阵锯响,一会儿就撂倒一片,柞树、曲柳、白桦,哪棵无结、笔直伐哪棵,大约需要一个小时的功夫,我俩就可以满载而归了。下坡时,他仍可以享受坐车的待遇。遇到上坡时,他先走到预定地点,待我冲不上去时,会及时助我一臂之力,帮助我顺利到家。其实,我身下还有一个弟弟,他只比我小两岁,我认为拉烧柴这种活儿完全可以他和我一起干,二哥本来走路就费劲,他的残腿血液循环不好,冰天雪地里常常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在长白山林区生活过的人都知道,朝阳坡长不出好树木,要砍伐好烧柴必须到背阴坡去,而背阴坡的积雪特别深,有的地方都没膝盖,正常人行走都很困难,对于二哥就更举步维艰了。可是弟弟是母亲的心肝宝贝,被偏爱有加,长得白胖白胖的,一点活儿也不想干。为这儿,我和二哥都很憋气,常与弟弟斗嘴打架,没少挨母亲的打,有时还被母亲撵出家门不给饭吃。那年月,在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里,数九寒天,举目无亲,我俩无处可去,只能找一个窝风朝阳的山坡苦度冬日。我俩背靠着背相互取暖,中午饿了也不敢回家,找一棵山里红树,在树下用手扒开残雪和落叶,拣着落在地上干瘪的山里红充饥(现在回想起来还别有一番风味呢)。我那时曾因痛苦憋气的生活产生过轻生的念头。每当与二哥提及时,二哥总是开导我说,人生都是苦乐掺半,苦尽甘来,要坚信苦日子总会熬出头的。鼓励我立志,长大做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
生活难免遭受苦难,阳光总在风雨后。最值得回味的还是我和二哥一起打渔的那些日子,在劳动中享受快乐。我和二哥打渔的足迹自大山水库到小山水库,从牡丹江的上游新房子到镜泊湖口的小山渡假村及沿江两岸与江相通的靠山泡、鲶鱼泡、莲花泡、黑鱼泡、老鹰泡等,无一不留下我俩的身影。当然,光顾最多的还是我家门前的湾泡子了。那时,湾泡子的水通常在一米深左右,水下淤泥沉淀很厚,土质肥沃。每逢夏季来临,菱角秧象人们播种似地绿意葱茏铺满水面,一片片白色小花绽放在菱叶之上,虽然没有莲花那样妩媚动人,却有梨花般的朴实、清香。菱叶下面藏匿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草鱼,膘肥体壮。在这里捕渔,须先用镰刀割出一道网带,再把网撒入水中。鱼儿在这种环境中并不爱游弋,等它自己上网难度很大,但只要我节奏鲜明的梆声响起,凶猛的草鱼就会快速游动,甚至跳跃起来。运气好的跃过网去,逃之夭夭,运气不好,落入我网,成为我的囊中之物。在江河里捕鱼是随季节变化而变化的,不同的季节,撒不同的网,捕不同的鱼。开江丫路,三月(指农历)葫芦籽、黄瓜香,四月鲫鱼、黄沽子、板黄,五月红尾鱼、白鱼子,六月鲤鱼、鲶鱼、嘎牙子,七月鲢鱼、鱅鱼等等。记得是在我高中毕业的那年六月的一天,正赶上红鱼咬汛,我和二哥在杨木附近的江中,一网撒下去,只需几分钟,就捕获了130多条红尾鱼,心里十分惬意。
我和二哥在捕渔过程中,还抢救了一名落水儿童呢!
那是1980年8月的一天,一场大雨过后,牡丹江水又浑又黄,水势猛涨,我和二哥到下江马道口一带打渔。按惯例,我们打渔都是早去晚归的,可是这天江里的鱼特别少,我俩溜了几网后,没挂着几条鱼,于是决定回家吃午饭,不再天天中午啃大煎饼了。当我们的船逆水行至杨木嘴江与河的交汇处时,我看见,杨木的渡口处,有两个女孩正在河边洗土豆,大一点的约六、七岁,小一点的约四、五岁。由于江河正在涨水,岸边陡峭湿滑,两个女孩洗着洗着,突然一个土豆脱手被水冲走,小一点的女孩伸手去抓,身子一倾,坠入河中,湍急的河水立刻将小女孩卷入旋涡。大一点的女孩见此景,哇的一声,哭着就往村里跑,我立即告诉二哥,快划船,前面有一女孩儿落水了。二哥一面拚命划船,一面问我方向,我指给他看,只见小女孩开始时两只手还在水面上扑打,渐渐地就不动了,只有后脑勺的一绺黑发和花布衫露出水面,并逐渐下沉。我救人心切,一边催促二哥快划,一边往船头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小女孩即将沉没的瞬间,我一把抓住女孩的花布衫,将她拎上船来。随后,二哥把船迅速靠岸,我抓起小女孩两腿倒控着,用力拍打几下肚子,小女孩咕嘟咕嘟地吐了几口水,便哇哇地哭起来。此时,大一点的女孩引着村民已经赶到,我和二哥把女孩交给了他们,高兴地划船回家了。事后听说,这女孩儿是杨木村老孙家的,现在早已成家生子。
生命中有太多转瞬即逝的东西,我们不能一一把他们留住,唯一可以让之成为永恒的就是让记忆将这些难忘的碎片串连起来,永远地埋藏在自己的心灵深处。我结婚成家后,住进了城里,与二哥的亲密接触便少了许多。我买房时,钱不够,二哥知道后,主动把他和父母一起打渔分得的1000元钱借给了我,实现了我在城里建立一个安乐窝的愿望,而在父母那里却一分也不没有借到。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江河湖泊也划归了个人承包,公共打渔的场所越来越少了,二哥的打渔生崖也结束了。他也搬到了城里,自学成才办起了松竹梅服装技术学校。那时,二哥没有城镇户口,办学手续也不是很全。街道、派出所、工商、教育等一些管理部门经常检查、干涉,甚至不许二哥办学。我凭借在市里各部门工作的同学和朋友,每次都及时地为二哥摆平,使之化险为夷。服装技校红火了近十年。随着社会的发展,形势的变化,人们自己做衣服穿的越来越少了。二哥不得不再次转行,干起了个体运输业。目前,他还在自食其力,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党和政府还按月发给他最低生活保障金,享受着当今和谐社会的温暖和快乐。
夕阳无限好,人间重晚情。如今,我已到了要退休的年龄,三十多年忙忙碌碌的工作即将结束,生活的重心也将从工作转移到家庭。我想在今后的日子里,多花些时间陪陪二哥,更加珍惜兄弟这份情谊,共同度过晚年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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